金秀儿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吊扇,“你坐吊扇下头去。”
“没事,我不怕热。”
陆宴北在落地扇前坐着。
风扇“吱嘎吱嘎”搅着,风把他额间的汗渍吹干,即便如此,他也并不觉得凉快,眼前两人这副‘恩爱有加’的画面,让他无端端生出几分烦躁来。
“嘶——”
左手陡来的痛感,让陆宴北吃疼。
好看的眉心拧作一团。
金秀儿不自觉把目光看向他。
许是因为太疼的缘故,他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子。
流血过多,导致他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庞,泛起了一层病态的苍白,早已没了起初的血色。
她漂亮的秀眉也不由跟着拧了起来。
“老承,你力道不行,还是重了。”
老赤医生让金承在旁打下手,帮着裹纱布和石膏,结果才一上手就把人给折腾得出了一身大汗。
“我没事,能忍忍。”
陆宴北咬了咬牙。
“不好意思。”
金承有些抱歉。
他们这乡下地方,条件实在有限,就连麻药都没有。
“承叔,要不我来吧!”
杵在一旁的金黍主动请缨。
“算了,你比老承更没轻没重呢!秀儿,你来。”
老赤冲金秀儿招了招手。
“我?”
被点名的金秀儿还在状况外。
“对,你女孩子家家的,手上没那么重。”
“也是,来,秀儿,坐我这来,把位置让给你。”
金承说着,起身,把座位腾了出来。
金秀儿偷偷用余光瞥了眼坐在对面的陆宴北,见他垂着眼帘,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她这才挪着步子,走了过去,在他对面那张矮椅上坐了下来。
两人挨得很近。
她甚至还能嗅到他身上那浓烈的血腥味。
而她的椅子还比他矮了小半截,才一坐过去,就感觉泰山压顶般,直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不敢抬眼去看他,只专注的把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试图去忽略他的存在。
可奈何,这个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
即便不去看他,她亦能深切的感觉到来自于他身上那份强大的压迫感,像是随时要将她压垮一般。
而他的目光,更是瞬也不瞬的胶在她的脸上,赤热,滚烫,深刻,锐利。
金秀儿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的脸,快要融化在他的目光之中。
他到底在看什么呢?
金秀儿想起他第一次见自己时就要求自己把脸上的面纱扯下来。
所以他是对自己这张被挡住的脸好奇?
他这样的好奇,金秀儿其实并不以为意,因为人的本能就如此。
可若他知道面纱下是一张可怖到近乎狰狞的面孔呢?
“秀儿,拿着纱布,绕几圈。”
老赤提醒她。
“哦,好。”
金秀儿回神,接过老赤手中的纱布。
“从他手臂这边绕。”
“好。”
他太高,加上金秀儿的椅子本就比他的矮上一节,以至于她不得不从椅子上起身,撅起翘臀,俯下身,小心翼翼替他绕纱布。
她脸上白色纱幔落下,随着她绕纱布的动作,一下一下,有意无意的轻抚过陆宴北的面颊,以及他染着胡渣的下颌。
他甚至还闻到了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味道,像是一种野草的香气,是他从前没有闻过的,却很舒服,清新好闻。
陆宴北沉寂的心,不由荡漾了一下。
其实,他现在想要拽下她的面纱不过是顺手之势,可最后,他到底没有。
这对女孩而言,是一种极为不尊重。
金秀儿到底是女孩子,手上轻重明显有分寸些,没一会儿,伤口就已经包扎完毕。
老赤写了个中药单子,“陆先生,这药可能得镇上才有了。”
“没关系,谢谢医生。”
陆宴北礼貌的颔首道谢。
老赤叮嘱了几句后,就拎着医药箱走了。
还是金黍送他走的。
金承把药方子折好,塞陆宴北的手中,“陆先生,别看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不过赤医生是真厉害,我们村只要有什么跌打损伤,那全是他老人家给治好的,不信你问问秀儿,秀儿之前伤得哎,算了,过去的事情,不说也罢了!”
似乎因为太沉重的缘故,金承摇了摇头,就没再把话继续往下说了。
金秀儿眼中也闪过几分悲楚的情绪,不过却很快恢复如初,她眨眨眼,同陆宴北道:“总之,赤医生简直属神医级别的。”
其实陆宴北并不关心这赤脚医生是不是真神医,相反的,他关心的是金秀儿的伤。
她伤在哪里?
又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这些问题对他而言都很关键。
他的目光紧迫的胶在金秀儿的脸上,胸口似有熔浆在灼烧,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