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里的汇报不欢而散,虽然李志远最后的点评稍稍有点儿缓和的迹象,但是陆为民知道李志远对自己的这番说辞还是有些不太满意的,但他也无可奈何,能解释的已经解释了,信不信更大程度在于内心的感情倾向了。
安德健走了,夏力行的影响力逐渐消退,在地委里边,能帮自己说话的人没有了,而现在因为自己这两年的几连跳,也让很多人积累了对自己的嫉妒和不满。
能力和政绩的确相当重要,但是一个县委书记想要单凭所谓政绩就能坐的四平八稳,也就有些天真了。
一晃就是半年了,虽然陆为民自认为自己在阜头县委书记的位置上干得算是费心卖力了,但是落在领导心目中却未必,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哪里都能见到的,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但陆为民却很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如此苦心孤诣的为阜头发展谋划,获得的却是这样的对待?随着三菱越野驶出地委大院,陆为民看了一眼大门口上吊牌上那猩红色的几个红色大字,陆为民内心突然涌出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在这些人手底下干事儿怎么就这么憋屈呢?这些人为什么就那么热衷于勾心斗角的玩圈子搞派系,却不愿意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呢?
可这一切自己却无法改变,不但无法改变,还得去适应,陆为民冷冷的想道。
适应也是一种能力,陆为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既然现在无力改变这一切,那么就得要去适应,因为适应了你才可以逐渐变得更强大,等到强大到你有这个能力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假如你还想改变,那你才有这个资格,当然,也许那个时候你就不想改变这一切,而是享受这一切了。
规则从来就是为既得利益者所设,而要改变规则,那就是在挑战整个体系了。
也许自己该为此做出一切改变却适应了。
虽然适应是一个必然选择,但是在选择如何去适应,或者说得更直白更现实一些,现在的自己的该选择谁?
几乎没有什么选择项可供选择,于情于理,都是孙震。
既然拿定主意,陆为民就不在犹豫,很果断的给算了算时间,拨打了孙震的电话。
孙震在电话里没有多少诧异,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约好了时间,就挂了电话。
搁下电话的陆为民叹了一口气,看着车窗外,心里却有些苦涩。
前世的老恩主,现在自己却不得不再一次去弥合之前若隐若现的鸿沟,好在这道沟壑并非什么原则性的,而是先前的种种因果造成,如果真是原则性的,陆为民宁肯选择隐忍退让,也决不妥协。
政治既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黑暗无底,也不是行外人所见的那样平淡直白,在陆为民看来,政治就是一种灰色艺术。
何谓灰色?那就没有非黑即白那么纯粹,政治更讲求妥协,为了达到目的实现目标,一切只要不超出底线的妥协都是允许的,那么平衡,交换甚至是交易,以退为进或者退一步进两步,一切非暴力或者暴力的形式实现体系正常运转,按照各自设定的目标前进,那种颜色就像是冬日里大城市的天空,永远是不黑不白的灰霾。
何谓艺术?什么时机,什么环境,什么对象,什么结果,一切都取决于你的运作方式,平衡也好,交易也好,妥协也好,都讲求方式策略,而能取得最佳效果,那就是所谓艺术,只不过是体制内的能力艺术。
二者合起来,就是政治。
现在自己就又需要再度体味一次灰色艺术,之前的一切自己跟多的是迅速渐进式的,被动的,或者说心甘情愿的,而这一次自己是主动的,直接的,或者没有那么心甘情愿的,但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甚至后者更好,因为自己已经实现了从第一阶段的被动式向第二阶段主动式的跨越这也是灰色艺术成熟的一种表现。
干渴让陆为民从朦朦胧胧的睡梦中醒过来,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但是不知道是谁应了一声,是个女声,是隋立媛,还是甄妮?好像都不像,难道是杜笑眉?
陆为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一年多前在双峰县招待所的时候,醉了,有杜笑眉或者另外两个女孩子伺候,什么也不用担心,但好像自己已经不在双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