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话,黑蝴蝶没有应声。
讲道理……假如是五分钟之前,她绝对不会相信这番话的,但现在,她将信将疑。
“不太相信是吗?没关系。”封不觉又一次道破了对方所想,并自顾自地接道,“且听我说下去……”他也不等黑蝴蝶回应,直接就开始讲解了,“首先,在前十轮中,我无疑是有得分机会的,比如那张‘声如梵王相’……呵呵……说起来,你真觉得自己那番搔首弄姿会奏效吗?恕我直言……就算你的对手是个无可救药的好色之徒,在这种事关自己后半生的重要赌局中,他也不会因为那种因素而分心的吧。”
“你的意思是……那时你是故意不得分的?”黑蝴蝶接道。
“那当然了。”封不觉回道,“在第三轮我翻第一手牌时,桌面上翻开过的卡牌一共只有十二张,除非你那胸有着通过视觉神经抹除别人记忆或者吃掉别人智商的特异功能,否则……就算是‘白种人平均水平’,在那轮都可以得分吧?”
“哼……”对于觉哥的吐槽,黑蝴蝶只得冷哼一声,毕竟在这件事上……她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因此,我不得分的可能性只有一种,那就是——我不想得分。”封不觉接着说道。
“那你想干嘛?”黑蝴蝶这会儿已经用上了不善的语气。
“观察。”封不觉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随即又补充道,“虽然放弃了这十轮中所能得的分数,但我得到了宝贵的情报——你思考的模式、记忆能力的上限、对决的风格等等,我基本都已经掌握了。”
“哼……是吗?”对于觉哥的这两句话,黑蝴蝶显然是不信的;就算她相信了觉哥记忆力超群的事儿,也不会相信对方能看破自己的思想。
黑蝴蝶十六岁就踏入了名利场,二十岁已是叱咤一时的社交名媛;她也曾天真过、脆弱过、轻信过,所以她伤过、痛过、悔过。今年她三十岁,她已坚强了、成熟了、冷酷了。
她甚至不需这个蝴蝶面具,因为她早已戴上了一张永远不会卸下的面具;没有人真正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即使她在一个人的面前褪尽衣衫,也不会敞开哪怕一丝一毫的心扉。
“是与不是,到第二局你就明白了。”觉哥接道,“这第一局嘛……我就先让你确信一下我的‘记忆能力’……”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翻开了一张未知牌,“嗯……看来,这轮我的得分就到24为止了。”看到牌后,他如是说道。
黑蝴蝶看了那张牌一眼,接道:“怎么了?这张又不是天堂地狱,你若是全记得的话,应该是可以得……”
“正因为我全记得,才知道这是不行的。”封不觉又一次粗暴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并接道,“到目前为止,桌面上已经揭示过的牌中,除去地狱牌和净土牌,剩下能‘成对’的、即已经揭示过‘两相’的牌还剩六张;而其他的……都是仅揭示过‘一相’的花色了。
“在这要求‘三色同相’才能得分的【三重神经衰弱】中,仅揭晓过‘一相’的牌是没用的……就比如我现在翻到的这张。
“除非我接下来再翻一张和这个花色一样的未知牌,否则,我非但得不了分,而且给你多制造了一对‘两相’的得分机会。
“呵……当然了,前提是你得记得清楚那些‘对子’的位置就是了……”
说罢,他又快速地翻了两张从未揭示过的未知牌,结束了自己的这一轮。
“说了那么多……”黑蝴蝶这次没有急着去翻牌,而是问道,“你还是没解释,为什么你说自己在这轮里做的事情……‘从概率上来说也算正常’。”
“很简单啊。”封不觉回道,“以我‘清楚地记得所有出现过的牌’为基础去思考,你就会明白了……
“这轮一开始时,我就知道总共有九张可以直接得分的‘三相’牌,以及十六张……共计八对‘两相’牌。去掉你拿走十五张牌、再去掉所有已知牌,从桌面上剩下的其他牌中抽到可得分牌的概率在20以上——翻五张就会出现一张的概率。
“在第一手时,我根本不用考虑这个概率;如果我没有抽到可以得分的牌,我只要继续翻新牌、再观察你一轮便是。但实际情况是我成功抽到了……于是我先拿下了那三分。
“接着,我获得了第二轮的翻牌机会,这一轮的第一手很关键,概率基本没变,但万一翻不到可以得分的牌,我也只能作罢。
“结果,还是翻到了,又让我处理掉了一对‘两相’牌。
“从这里开始,我就不再翻新卡,而是拿走100可以获得的分数,将九张‘三相皆明’的牌统统收下,追平了得分。
“平分后……其实我已做好了停止得分的准备,因为剩下的已知对子还有六对,且每翻出一张可得分未知牌后,再翻到的概率就会降低许多。这种拼运气的状况,我确是没什么信心……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最终我还是成功地翻出了三对来,而这时……翻到可得分牌的概率已降低到了7左右,从翻五张就可能出现一张,变成了翻十四张才会有一张的情况,结果……如你所见。”
听到此处,黑蝴蝶那未被面具遮住的双唇已在微微颤动,她现在能确信的事情有二:其一,自己已经有点跟不上对手的思路了;其二,这种不明觉厉的感觉恐怕意味着对方所说的“记得所有已翻开过的卡、并能算出哪些卡还没翻开”是真的。
啪——啪——啪——
“好吧……好吧……”沉默了片刻后,黑蝴蝶扬起双手,为觉哥鼓起掌来,并且恢复了那种做作的态度,“乌鸦先生,我承认您的记忆能力在我之上,也对此深表敬佩。”
“过奖。”此时,封不觉已坐回了椅子上,用吸管嘬着香槟,悠然回道。
“只是……你这人啊……”黑蝴蝶媚笑道,“是不是有些太爱炫耀了呢?”她又一次俯身向前,将手肘撑在桌上、单手托腮、大秀福利,“假如你闷声不响地再等几轮,仅适当地捡走一些分数,然后等到两张‘极乐净土’都成为已知牌的那一刻,一口气将桌面上的明相数提升到‘二十五相’,并立即翻出两张净土牌来反败为胜……那我,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哦?”封不觉戏谑地笑着,回道,“你的意思是……目前的情势下,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