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消失了。
好像是一次酒后的沉睡,好像是清醒时的一次恍惚,又好像是一次最普通不过的开门和关门。
起因似乎已经变得混乱,在他的还勉强记得的印象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一刹那间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日升月落,他所熟悉的大地与山河,都在一眨眼间消失了。
他的书房,或者说是办公室成了他的全部世界。
巨大的落地窗前时不时会有璀璨的光芒闪烁。
他整个人就被固定在了椅子上面,不能说话,不能移动,甚至连呼吸节奏都要小心翼翼。
如同永恒的寂静里,这一切就像是一场鬼压床般的噩梦,莫名其妙的开始,永无休止的过程,没有结局,只有煎熬。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样也不清楚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坐在椅子上,透过眼前的落地窗,看着外界一成不变的黑暗。
那不是纯粹的黑。
偶尔会有无比绚烂的光带从窗前飞过去,速度极快,一闪而逝。
大部分时间里,窗外的黑暗总是会遍布星星点点的光芒,遥远而寒冷,透着一种遥不可及的疏离。
他知道这种景象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会处在这种处境里,于是他再次认定了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这一切似乎跟梦境极为相似,就像是莫名其妙的开始,明明荒诞却又觉得合理的过程,都像是意识在梦境中不断沉沦才会发生的状况。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落地窗。
一点光芒投射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刹那之间,无穷无尽的强光与高温轰然席卷了整个办公室。
就像是在最近的距离直视恒星,绝对的刺眼与高温呼啸而过,又刹那消失。
落地窗前再次恢复了一片黑暗沉寂的景象。
办公室里所有的东西仍旧完好无损。
而直视着那片强光的他双目同样没有失明。
这更像是在做梦了。
荒诞的景象甚至让他在梦中都意识到了很多不符合现实逻辑的地方。
在这片梦境里,他大概能知道落地窗外的那片黑暗代表着什么。
那是茫茫无际的星空。
换句话说
那是没有尽头的宇宙。
在这片梦境里,他被固定在了办公室的椅子上,整个办公室在梦境中与所有建筑脱离,直接飞进了宇宙虚空之中,而且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穿梭在浩瀚的星河里。
那偶尔在落地窗前闪耀的刺眼光芒,是这间办公室路过一颗又一颗恒星的景象。
他也不知道这间办公室到底要去哪。
既然一切都是梦境,办公室都能有飞船的功能,那么发生任何事情,似乎都显得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梦境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而且为什么自己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
想要醒过来其实是有办法的。
只不过在最初的几次尝试之后,他已经失去了继续尝试下去的勇气。
可眼下这个梦太过真实。
他乘坐着自己的办公室在星空间遨游,看过了吞噬一切物质的黑洞,见到了疯狂燃烧的恒星,看过了行星的寂灭与空间的坍缩,这是在梦境中距离他所在的星球亿万亿光年之外的星空之中,漫长的遨游仍旧在继续。
他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但却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饥饿和疲惫。
虽然是在‘做梦’,可这种感觉却变得越来越清晰,他甚至有种极为明确的直觉:如果自己再不从这场‘梦境’里醒过来的话,自己很有可能被活活的饿死在这个梦里。
想要醒来的办法很简单,但有两个前提。
前提一,这真的是个梦,前提二,他要有足够的勇气。
随着疲惫和饥饿不断加剧,生死面前,无论有没有勇气,都应该尝试一下了。
他一点点,缓缓地,小心翼翼的做了一次深呼吸。
随后已经很久都没有动一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嗡”
办公室里陡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嗡名声。
刹那之间,他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眼神里也充满了大量的血丝。
空气中无形的锋芒随着他稍稍移动的手指一下子涌了过来。
像是有一根尖针,慢慢的,不断宣传的刺进他的手指,手腕,手肘,整条胳膊。
无形的针很长,最终顺着手指刺入大脑,然后开始不断分裂,肆无忌惮的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搅动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肌肉,甚至是骨骼。
强烈到超出人体承受极限的剧痛一瞬间就让他的意识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恍恍惚惚中,他的耳边响起了无数的声音。
有人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有人在他耳边狂笑。
有人在他耳边痛苦。
大量尖锐的,没有丝毫意义的噪音在不断的回荡着。
剧烈的疼痛依旧在蔓延,折磨着身体,同样也在撕裂着精神。
他的嘴巴已经张到最大,身体在剧痛中不断颤抖着,瞳孔也逐渐涣散,而身体细微的颤动又带来了新一轮的折磨。
无形的锋芒随着他的颤抖几乎是顺着他的每一个毛孔渗入他的血肉,他的身体里像是出现了无数把细小的手术刀,以一种无比细致的角度,一点点的切割着他从内到外的每一个部分。
鲜血和白沫从他嘴里同时涌出来。
因为眼睛已经睁到了最大,眼眶部分甚至都已经开始撕裂,五官完全扭曲,剧烈的痛苦和强烈的噪音越来越强,眼泪鼻涕同时涌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他仅剩的最后一点清醒仍旧让他维持着这种状态,没有放弃。
又是这样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从被困在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他挣扎过,但身体每次稍微一动,等待他的就是堪比凌迟的痛苦。
他认为这是梦境,所以想要自然而然的等着这场梦醒过来。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疲惫和饥饿越来越严重,他不得不开始第二次的尝试,那样的尝试只是持续了一瞬他就放弃了。
现在的尝试,是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