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雄风突然大喝一声,炸雷般的声响把周围的吵闹声全压了下去。
他的背好像一下子驼了很多,脸上的皱纹好
像也一下子多了不少,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身子颤颤巍巍了好一阵才稳住,环视一圈问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沈家族众纷纷目光闪躲,不做应答。
只有少数的几声嘶吼,要给他们某个死在张小卒手里的亲人报仇,但是沈怀绪朝人群里使了一个眼神,忠诚于他的心腹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把那些嚎叫的人拿住并押了下去。
「明白了,明白了,老朽明白了啊。」
沈雄风凄凉一笑,然后摆摆手,转身朝大殿走去,边走边颓败道:「老朽老了,老糊涂了,不中用了,你们说得算,你们说得算。」
他脚步踉跄,背影佝偻,似乎真的行将就木,快要不行了。
不知何时从白虎爪下逃出来的沈金柏也是满目凄凉地跟在沈雄风身后离去。
沈怀绪朝离去的两个苍老背影躬身一礼,喊道:「恭送老祖!」
然后嘴角扬起了胜利的笑容。
他抬手擦掉一脑门的冷汗,转身望向张小卒,躬身一礼,道:「沈家愿听张公子调遣,还请公子大人大量,放沈家一马。」
张小卒冷笑道:「既然你家老祖肯认错让步,虽然是借你之口,但也难能可贵,本公子就再饶你们一次,再有下次,必让你沈家从九州除名。」
刚走进大殿的沈雄风,脚步突然一顿,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迈步朝大殿深处走去。
张小卒是在告诉他已经看破了他和沈怀绪的表演。
是的,他和沈怀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全是在演戏。
若不然沈怀绪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顶撞他啊。
张小卒的那一拳让他认清了现实,他沈家在张小卒面前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
是灭族,还是低头向张小卒臣服,苟且偷生?
他选择了后者。
沈怀绪的突然顶撞和发疯都是他传音授意的,说的那些话有些是他教的,有些是沈怀绪自己说的,只有一个目的——向张小卒臣服的同时尽可能地为沈家保留最后一点颜面。
他就着血把张小卒施加给沈家的屈辱和仇恨咽进了肚子里,把过错都揽到了自己和沈金柏,以及那些死去的沈家老祖身上,从而给族人找一个台阶下,让大家心里都好受一点。
可是沈怀绪突然间的一句「家族内部私斗」,把他最后一道精神防线给击溃了。
听见这两个字从沈怀绪嘴里出来的那一刻,他气得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拍烂沈怀绪的脑袋,可是又不得不承认,沈怀绪是对的。
由血仇变成家族内部私斗,既可以让族人为向仇人臣服找一点可怜的慰藉,又可以保留最后一点可怜的虚假颜面去堵悠悠之口,不至于不着寸缕地站在大街上被人耻笑辱骂,同时还能向张小卒打一打感情牌,让他给沈家留一条活路。
「老祖,对不起,我们败了,只能苟且偷生了,请恕后辈们暂时不能帮你们报仇雪恨了。咳咳——」
去到下面,沈雄风朝祠堂方向深鞠一躬,深深的愧疚让他又急咳了几大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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