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见到洛伦佐时,他处于什么状态?”
“我进入了一个异常的空间,像是被他梦境投影的世界,那里他杀了几位平民,但后来梦境效果消失后,他们还活着……因为是在梦境里,他的样子也十分诡异,详情我已经写了一篇报告,还有简单的草图,我想看那个应该更为直观。”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另外我还想知道,他的梦境世界是如何破碎的?”
这又是一个被问了好几次的问题,伊薇特再一次回答到:“我用能够杀死幽灵的银蚀子弹击中了他,于此同时,他向我扑来,然后一阵恍惚间,我就感到梦境解开了,不知道是不是特殊子弹让他灵魂受到损害,随后自然消散的原因。”
“可您也说过,他通过消化了一位乡绅的灵魂,使得看起来伤势像是在愈合。”
“那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我对这方面的知识没太多了解。如果想要知道原因,你们应该审问洛伦佐本人,我记得我并没有杀死他。”伊薇特有些不耐地回答。
“他们尝试过了,但洛伦佐现在的状况……他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灵智,更像是一只猩猩、山羊之类的动物,他不会使用刀叉、用手抓取食物,即使裸露身体和当着所有人在地上随意排泄也不会有丝毫羞愧,我们的研究员本以为他是在装疯,然后经过读心后发现,由于他头脑中关于语言、抽象思维等一切用来交流和思考东西全部都消失了,即使以心灵探视也无法获得任何有价值的讯息。”
这些天来,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关于洛伦佐现在的状况,伊薇特不由得一愣。
已经失去了智慧吗?
他向伊薇特扑来后,灵体与重合的瞬间,她因为不可抗拒的恍惚而失神,清醒过来发现洛伦佐似乎变了一个人,像个疯子、狂人,却不想他失去的竟然是人类的智慧。
在自己恍惚的片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她神色也十分疑惑的样子,那人叹了口气:“过会有人来接您,如果您真的安全了,我想应该很快就可以离开了吧。”
不知为什么,伊薇特觉得他口气里没有一点祝贺的情绪。
下午的时候,她被领上了一辆没有标识也没有窗户的深色马车,然后被送到一个僻静而古老的塔楼,在那里,伊薇特遇到了最后一次确认她的主导者。
那是个神情阴沉体格瘦削的男人,不健康的苍白皮肤像煮过的肉一样全无血色,他挂着面具般的微笑,整个人给人一种虚假的感觉。
“费雪先生吗?请坐,很高兴认识您。”苍白脸客气地指着一把奇怪的椅子,它的扶手和椅子脚上面有几只铁环,看起来就像是治疗精神病人用的拘束椅。
似乎查到她的迟疑,苍白脸继续笑着说:“在鉴定精神状态的时候,难免偶尔招致人的反感,所以需要这样的措施来保护我这样不擅长战斗的类型……不过还请放心,有人向我们打过招呼,费雪先生是例外的,不必用上这部分限制你自由的东西,您只要坐上去就可以了……这只是我个人的习惯,我这个人有微妙的强迫症,比较喜欢看到接受诊疗的患者坐在上面。”
令人感到莫名有些厌恶的浮浅笑容。
但房间里也没别的椅子,伊薇特想着都是组织成员,而且这里是伦敦塔,对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而且同样是在这里,在更早的时候,纺锤的外表给她带来了更强的敌意,后来却发现那是一位外表丑陋内心善良而温柔的阁下,伊薇特转而开始反思自己的第一印象是不是有些太先入为主了。
她没说什么,走到椅子前坐下,却听得站在身后的苍白脸唏嘘地自言自语:“费雪先生的朋友可真是体贴,您来没来这里的时候,就有人托我们必须善待您,要打通上面的关节,恐怕付出的代价不会小……”
“代价?”究竟是谁那么做呢?爵士先生和温斯洛吗?
“您知道的,有些事情不是价钱能衡量,尤其在我们的世界。毕竟我现在做的事是不道德的徇私,万一被人发现可不好说,这就像本来警察应该逮捕疑犯,即使明知他是无辜的也同样需要带上手铐,然而警察却让他随意自由地行动……这很不好。尽管仅仅免除了您被拘束的过程,但还请不要向别的成员透露您的遭遇,如果传出去,不仅对我,更对您那位体贴的朋友将产生恶劣的影响……”
苍白脸自从她进来就一直在观察,人性都有弱点,只是精通心灵之道的人对这种弱点特别敏感,他犹如一只巡游的白鲨,即使在汪洋大海里滴下一滴血,也能清晰无比地闻到它的气息。
——这是一位典型而且罕见的“自杀者”。
他兴奋地想。
“自杀者”是他自己命名的人格类型,并非指有强烈求死之心的人,相反他归纳的“自杀者”常常十分坚韧勇敢,对“自杀者”来说,活下去意味着痛苦,只有死亡才是他们的救赎,然而他们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许是好奇不幸将给自己带来多少劫难,又或者因为责任和情感使他们拒绝以死亡来逃避挑战。于是“自杀者”的特性反而将自己的多愁善感转化为巨大的力量。
没错,自杀才是他们的本性,他们总是把自己放置在摇摇欲坠的山崖上,仿佛只要稍微一个失误就能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苍白脸和所有精神系超凡者一样,通常不喜欢组织下达的任务,但这位少有的“自杀者”属于例外——那种宿命般无意识的自毁倾向,让他着迷不已。
主教团中的好几位都来了暗示,希望他将得到的信息秘密抄录送去,同时,圣座那边也递了话,让善待这位潜在的研究对象,无疑限制了他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