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宿舍楼,两位身着黑色斗篷的不速之客正在一间间古老的房间徘徊。他们中有一位是英俊的金发青年,另一位则是白发苍苍的耋耄老人,他手中握着一只状似人手的蜡烛,两只眼睛只看得到翻出的眼白部分,一边摸索着一边喃喃自语。
“是了,就是这里,我看到了建筑留下的记忆,那个人影就隐藏在一群学者中,伪装为前来考证莎士比亚真正作品的好事者,拿走了培根留下的遗作……”
“这些家伙还真是无孔不入……如此看来,培根追寻无形之术带来的禁忌知识的起点时间恐怕需要重新推敲,至少比你们一直以来推测的都大大提前了。”
这两人正是尤利西斯和坎特伯雷圣座,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有些事的保密权限只能由特殊使命局的最高首脑掌握,所以圣座本人无法放心交给任何一个属下,只得亲自前来。他手持的人手形状的蜡烛则是一件巫术咒具荣光之手——真正按照正确的配方、用被处以绞刑的犯人尸体割下左手、并以好几味珍贵草药浸泡而制成,其中最稀有的是被认为属于古代眷族留下子嗣的曼德拉草,它的花语是恐怖,只生长在一些人迹罕至的愚昧村落毗邻的森林,因为它需要男性的生命精华浇灌,有曼德拉草存在的地方总会流出女妖的传闻,因为那里的男人常常在睡梦中听到声音,神志不清地被引诱到森林深处自|渎。采摘的时候,它的人形块根暴露在阳光下就会发出具有致死魔力的尖叫,所以通常只能套上绳子由狗拉出,等到魔草使用过它蜂蛰一样一生一次的反击,人类巫师再从死去的狗尸上捡拾战利品。
荣光之手倘若在黑暗中点亮,只会发出一种黑光,让沐浴到光的人不被人所见,宛如施展了隐形术一般,而且目击到它的人也会浑浑噩噩失去神志,被称为“小偷和强盗的好朋友”,这也是他们能堂而皇之在剑桥学院里走来走去的原因。
“不……这不太可能……他离开剑桥也不过才18岁,在这里他是如何接触到禁忌学说的?那些文稿的部分您也看了,即使是天才,也无法在闭门造车的情况下写出来,它只能建立在一个神秘学造诣非常高的秘密社团的密切探讨下,需要占星、炼金术、毕达哥拉斯学说、赫尔墨斯教派等诸多密艺的融汇交流,我不相信他能在18岁以前,独自一人完成它们!”
“也许当时的剑桥就存在这样的社团?”
“绝无可能!”
“好吧,反正当时我也不在阿尔比恩,详细情形不是很了解。”尤利西斯耸耸肩,“然而他的墓穴里没有尸体,老实说,我十分怀疑他是否只是假死,更有甚者……他至今还活着?从丧仪女士参与蔷薇十字会在欧洲的秘密研讨活动得来的的消息,培根这个名字在欧洲的地下教团至今还很有影响力。”
“那太难以置信了,假如他还活着,也该有快300岁了。他明确觉醒了超凡能力,不可能再接受血族的拥吮,那样会引起排异反应,除了远古黄金时代血统浓厚的超凡者,还从未有如此长的生存记录。而且按照组织当时的档案,他处于我们的严密控制下,要完成假死潜逃的壮举除非……”
“除非有人接应,我想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尤利西斯说。
圣座沉默了。
弗朗西斯·培根,阿尔比恩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与她掌玺大臣尼古拉·培根的私生子,伊丽莎白一世虽然号称“童贞女王”终生未婚,但实际上她从未缺过面首。培根作为她的儿子,年仅23岁就当上了国会议员,在接下来的生涯中也平步青云,然而他的才能和志趣不在国务活动上,私下里着迷于对真理的探求。由于他的超凡能力属于知识型,加上本人又天资聪明,他在神秘学研究上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在那个还存在猎巫运动的时代以真名和赝名都出版了多部充满隐喻的著作。
他大胆的行为引起了当时特殊使命局的注意,不久,培根被国会指控贪污受贿,经审判认定他有罪,背后就与组织的一手运作有关,最终,高级法庭判处罚金四万镑,终生逐出宫廷,不得任议员和官职,并□□于伦敦塔内。然而阿尔比恩王室是特殊使命局的盟友,当然不能坐视王室血统的贵胄因为“一点小事”身陷囹圄,在国王的游说下,培根在接受了“思想教育”后被释放,其实等于在家坐监,秘警们依旧没有放松对他的监视。然而就在释放几年后,他就因病去世,尤利西斯认为这个节点太过凑巧,怀疑他假死身遁的确很有说服力。
圣座叹了一口气:“您认为我们以前的某些成员在这当中接受了一些灰色的交易?”
“就算事实如此,我也并不意外,以前的教廷是没有国界的,但超凡者有国界,历史早就证明了,当二者利益冲突时,大部分超凡者会如何选择……不然在三十年战争中,神圣罗马帝国内部的改革势力的支持者为何是天主教的法兰西?”尤利西斯淡淡地说。
他提及的三十年战争是两百年前,发生在德意志诸侯间的内战,但这场战争最终使得几乎整个欧洲都卷入,战争的双方一开始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率领的天主教派诸侯和改革派的新教诸侯,原本法兰西也是天主教国家,梵蒂冈总部的当时教廷首脑、也是整个欧洲管理隐秘世界的超凡者领袖希望法兰西教会发动自己的影响力,支持皇帝镇压叛乱者。然而法兰西教会的超凡集团处于自身利益考量,倘若神圣罗马皇帝成功镇压反对派,一个统一的德意志对他们全无好处,于是反而支持了新教诸侯,其他一些国家也都纷纷站队,最后德意志各邦战死了一半人口,法兰西也从中获取了新的疆域,一片物产极其富饶的土地——阿尔萨斯-洛林,并成功成为欧洲最举足轻重的霸主。
一开始罗马帝国一统欧洲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教会的超凡者依旧忠于梵蒂冈,但随着他们与本土利益牵扯越来越深,情况也逐渐发生了改变,在教廷和本土产生冲突的时候,他们的立场就变得暧昧不清了,而阿尔比恩的教会脱离罗马教廷的时间甚至比他们的德意志同行更早。
“……接下来,我会派人关注一下欧洲那边的情况,末日之钟如此冒险,在我们眼皮底下特意来寻找培根以前留下的文稿,我总觉得不同寻常,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就连我们也不知道的东西?”圣座缓缓说。
“也许吧,不过欧洲的教会你不要报以太大希望,如果不是被渗透成漏勺,那边的秘密社团也不会如此泛滥。”
“我明白了,那您接下来准备……”
“回家,过圣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