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作证,大家方才信了,而刚才细说之人在又喝了杯酒下肚后道:“这还不算吓人,更让我感到惊讶的,是等到那些兵马把人押走时,打我家前的长街一走,我便瞧见了其中一人好像就是北城守备关绶将军……”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有不少都发出一声轻呼,这关绶在洛阳也算是个人物了,不光数年前在北疆屡立战功,后来更被天子看重而得授要职。却不想这回却突然犯事被拿下,官场上的起落变化当真是叫人心惊啊。
当众人皆各自感叹的当口,李凌也是目光一垂,心中已隐隐猜到了其中原委:“北门守备关绶,不就是那日帮着替柳润声他们遮掩过犯之人吗?我昨日才和陛下说过此事,晚上他就被拿下了,这两者必然有着联系。”
想明白这一层后,李凌心中更是有了进一步的猜想:“如果真是这样,只怕刑部那边也会受到牵连,甚至连那柳润声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怕也不好过了。真没想到,皇帝竟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明日昨日我禀报这事时,他看着还没太在意呢……”
想到这儿,他又听到一旁另一同僚开腔道:“你北城这点事算得什么,要论事大,还得看咱们东城外城——就昨晚三更之后,有兵马突然就包围了咱们那一片十多家客栈,把里头所有住客都给赶了出来,然后还从其中不少人的随身行李中搜出了大量刀剑兵器,还有弓弩什么的……”
“这是要造反啊,老章,你可别信口开河乱说啊……”
“如此大事,我怎敢乱说?这都是我趴自家门缝里看到的,其中一家客栈就在我家巷子口对过,好家伙,那门口一下围了上百人,还有二三十张弓弩对着大门,我看了是真怕会杀将起来啊。”
老章说的也是心有余悸:“当时双方还对峙了一阵,叫嚷了几句。好在那客栈里的家伙终究不敢乱来,这才没出什么大事。不过也正因如此,咱们东城无论内外,到天亮时还有大量禁军兵将巡弋各坊,以防出现什么差错。”
在众人的惊叹中,这位也喝了口酒,道出了一个更大的隐秘:“我还问过客栈那边的人,听那里的伙计说,这些被深夜搜捕的家伙,居然也是咱们大越官军。不过他们并不是咱们京城的禁军,而是江南的兵马,是随他们的巡抚来洛阳的。”
“这不对啊,我听说这些随护兵马是不得入京城的,必须留在城外兵营,被禁军就近看守。”
“谁说不是呢,可架不住就有人不肯遵命行事啊,如此看来,那江南巡抚可要被安上个大大的罪名了。”
一旦谈起这等大人物可能遭殃,众多身份低微的官吏就越发来劲了,纷纷参与到这一话题之中。而李凌却只顾埋头吃饭,心里却已了然:“恐怕江南巡抚柳润声此刻已经被拿下了吧。这回朝廷是给他们来了个突然袭击,完全不留任何余地,这倒真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呢。”
随即,昨日在皇帝跟前时就生出的异样感越发清晰了:“都说皇帝很是维护永王,似乎大有把他力扶上太子之位的意思,哪怕他平日里行事有所差错,也不会责罚。可今日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北门守备关绶是他的人,柳润声这回也已经被他收入门下,再加上刑部那边,若是皇帝真因为这次事情对所有人下手,只怕他对永王的态度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可皇帝又对太子多有提防和不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要我说啊,这些大人物的起起落落又与咱们何干,咱们还是吃好自己的饭,办好自己的差就成了,别的什么,就让部堂侍郎他们去费心思吧……”一人笑着才刚说到这儿,突然神色就是一僵,迅速闭嘴。
而随着他的目光扫去,众人才看到敞开的饭堂门前不知何时立了一名神色严肃的蓝袍官员,正是让不少低级官吏都感到畏惧的清吏司员外郎陆佑。此时的陆员外正寒了张脸扫过众人,见大家终于安静下来,他才哼了一声:“你们可都是朝廷官吏,别学那些无知小民,做那长舌妇之事。洛阳城内真有什么事,自有陛下和各位大人做主,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在众人一片唯唯称是里,他才又把目光落到了还在悠闲吃着饭的李凌身上:“李温衷……”
“下官在。”李凌忙放下筷子起身应道。
“吃过饭随本官去见边侍郎,将有差事交付与你。”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明白陆员外为何到此,同时几十上百道艳羡的目光全落到了李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