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世三大奇书”深刻说尽人生大智慧(7)(2 / 2)

[译文]

以正直的道理去教导他人,即使他不听从,只要我问心无愧,千万不要委曲求全,于理有损。以诚恳的心对待他人,他人或者因为不能了解而有所误会,日子久了他自然会明白你的心意,不须急着去向他辩解。

[评语]

有很多人以为有些事说了也没用,别人反正不会听从,不如不说,其实这是错误的想法。因为人在歧路上是不辨方向的,虽然他也许一时不肯听从你的劝告,一旦有一天他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再想起你的话,往往就能很快地走回正道来。劝告他人的时候,要懂得方法,口气要婉转,最重要的是要使他容易接受。每一个人都有他易于接受的方式,我们可以采取这些方式逐渐引他走向正路。但是,最重要的是自己心中的正道不可失去,否则连自己都迷路了,如何能指引他人走上正确的路呢?

我们以诚挚的心对待他人,即使他人对自己一时有不谅解之处,如果事情容易解释,而对方又是明理的人,尽可向对方说明。即使对方始终不能谅解,但是至少自己无愧于心,于人于诚皆无所失,也是可以安心的。

一五一、粗粝能甘,纷华不染

粗粝能甘,必是有为之士;纷华不染,方称杰出之人。

[注释]

粗粝:粗服劣食。纷华:声色荣华。

[译文]

能够粗服劣食而欢喜受之不弃,必然是有作为的人;能够对声色荣华不着于心的人,才能称做优秀特殊的人。

[评语]

不厌粗服,可见这个人不好虚名;不弃劣食,可见这个人不贪口欲。这样的人对于名利是不会动心的,在实践圣贤之道上阻碍自然就少。宋儒汪民曾说;“得常咬菜根,即做百事成。”能嚼得菜根,便是能吃得下苦,在实现自己的理想上,必能脚踏实地去完成,而成为一位有为之士。所谓“无欲则刚”,刚者则能直道而行。

怎样才算是一个杰出而优秀的人呢?首先他必须能控制自己。一个人如果不能完全掌握自己,那么便很容易被环境带动,这就成了境带人,而非人带境。一个人会被环境所带动有两种原因:一种是自己没有完全的自觉,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另一种便是执着于环境的某一点而不能放下,因此只能随着该点而运转。大部分人都执着在嗜欲、爱好,乃至于声色、名利之上。真正能如《华严经》上所说,“犹如蓬花不著水,亦如日月不住空,悉除一切恶道苦,等与一切群生乐”那般,对自己生命所遇的一切都不执着,而能完成自己理想与抱负的毕竟不多,这样的人才是杰出的人。

一五二、性情执拗不可与谋,机趣流通如可言文

性情执抛之人,不可与谋事也;机趣流通之士,始可与言文也。

[注释]

执抛:固执乖戾。机趣流通:天性趣味活泼无碍。

[译文]

性情十分固执而又乖戾的人,往往无法和他一起商量事情。只有天性趣味活泼无碍的人,我们才可以和他谈论文学之道。

[评语]

讨论事情最重要的是不可先有成见,如果心有成见,事情已无更改余地,那么再谈也是浪费时间。讨论的目的在于使事情更加完善,因此必须虚心地提供意见才是上策。只知依靠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事,而不顾理性的人,外不能见事情真正的需要,内不能见自己的偏执和缺失,和这种人一起做事,不但于事无益,而且处处碍事,使事情不能活泼运转。

文学艺术是由我们内心天性所流露出来的,这种天性原本存在于每个人的天赋之中,然而在成长的过程中,往往因外在的种种力量,使得这种天性逐渐被蒙蔽而滞碍不通了。在孩提时期,大部分人都能欣赏一片云,一朵野花,因为在孩童的心中没有分别取舍,只有无尽的专注,这就是天趣。等到长大了,便失去了这种天趣,在看世界的时候,心中已无纯然的真,而加入了许多世俗的观念。这时即使要他去写文章,在他的心中已无真正的文章了。因此,惟有能欣赏万物本趣的人,手中无诗而心中有诗,方可以与之谈文论理。

一五三、凡事不必件件能,惟与古人心心印

不必于世事件件皆能,惟求与古人心心相印。

[注释]

心心相印:心意想通。

[译文]

对于世间种种事情不必样样都知道得很清楚,但是一定要对古人的心意彻底了解而心领神会。

[评语]

世间的学问太多太杂,要一一学尽是不可能的,况且世间的事物未必件件都值得学,有些事学了反而不好,不如不学;有些事不十分重要,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去学。人间的道理,最重要的还是在于人的本身,其余的都只是用法。如果连人的本质都不能掌握,一切学问都是无益。

古人求学问,必从做人开始,所谓“本立而道生”。人对本身的掌握,便是一切学问的根本,人透过对自我的了解,对家庭、社会、人群的了解,然后才能由自我的掌握逐渐扩大,而去掌握、改变他所处的环境。古人往往由修身、齐家说起,然后再谈治国、平天下,这是一切学问的根本。若能与古人心心相印,不失根本,再去学一切经世致用的道理,才不会走偏,将学问用错,违背了人类真正的需要。

一五四、人生无愧怼,霞光满桑榆

夙夜所为,得毋抱惭于衾影;光阴已逝,尚期收效于桑榆。

[注释]

夙夜:早晚。衾影:《宋史》蔡元定传:“独行不愧影,独寝不愧衾。”“无惭于衾影”是指独处时没有愧对于心的行为。桑榆:指晚年。

[译文]

每天早晚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中暗中想来有愧于心的。人生的光阴虽然已经逝去,但是总希望在晚年能看到一生的成就。

[评语]

“无愧”可从多方面来说,有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妻子儿女,无愧于国家社会,这是就外在而言;就内在而言,就是无愧于心。内外两者,原是一体的两面。由此看来,无愧似乎是很难的一件事。其实,说起来并难,只要能做到不取非分,其次对人对事尽的一己之心,自然也就无可愧之事了。

能对父母尽孝,对妻子尽情,对朋友尽诚,对社会尽力,国家尽忠,对自己尽生命之长,对任何人或任何事都已尽了心,这样的人即使随时死去,都是清清白白,是最轻松、最快乐的人了。人最怕对人对事有所亏欠,弄得睡不安寝,食不下咽,即使外在生活再舒适,也是无法快乐的。

“桑榆暮景”是形容人的老年,所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桑榆所以晚照,无非早种桑榆,否则阳光照了一天,又何得而美好。因此,要老来无所悲哀,毫无人生徒然之感,必须及早努力。莫要在一日的阴雨的之后,连个夕阳也见不着,更别说满天的繁星了。

一五五、创业维艰,毋负先人

念祖考创家基,不知栉风沐雨,受多少苦辛,才能足食足衣,以贻后世;为子孙计长久,除却读书耕田,恐别无生活,总期克勤克俭,毋负先人。

[注释]

栉风沐雨:形容工作辛苦,借风梳发,借雨洗头。贻:留。

[译文]

祖先创立家业,不知受过多少艰辛,经过多少努力,才能够衣食暖饱,留下财产给后代子孙。若要为子孙作长久的打算,除了读书和耕田外,恐怕就没有别的了,总希望他们能勤俭生活,不要辜负了先人的辛劳。

[评语]

在过去的农业社会,一个家庭的兴起,往往是经过数代的努力积聚而来的,为了让后代子孙能体会先人创业的艰辛,善守其成,所以常在宗族的祠堂前写下祖宗的教诲,要后代子孙谨记于心。

现在我们虽然已经很少看到这一类的古老的祠堂,但是我们心中的祠堂又岂在少数?五千年的历史文化,无一不是先人艰辛缔造的,这历史的殿宇,文化的庙堂,便是整个民族的大祠堂。

为后代子孙着想,在古代无非是要他们读书以明理,耕种以养体,现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读书便是使文化不至于坠落,使文明更向前推进。耕种以另一种角度而言,便是去发展我们的经济,使社会不致受贫穷所苦。这些难道不是我们当前重要的课题吗?先人的智慧与教诲,以现代的方式去了解,不是仍然充满着睿智和启示吗?时代固然在变,然而人生的道理和一些基本的原则还是不变的。

一五六、生时有济于乡里,死后有可传之事

但作里中不可少之人,便为于世有济;必使身后有可传之事,方为此生不虚。

[注释]

里:乡里。

[译文]

成为乡里中不可缺少的人,就是对社会有所贡献了。在死后有足以为人称道的事,这一生才算没有虚度。

[评语]

所谓济世,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的事,有的人以为一定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才算有为,倒也不尽然。社会中需要大的齿轮,也需要小的螺丝,二者同样是不可缺少的。

一个人只要尽一己所能,即使在乡里中也能做济世助的人事,服千百人之务虽好,服百十人之务亦佳。就算能力再差,服一己之务也是行的。如果连一己之条也服不了,大概就是那种需要服务的人吧!能帮助一人,便是替社会解决问题,亦是在替社会减轻负担,济世并不一定非要在大处上着眼。

“可传”是值得传颂的意思。如果一个人一生一无所成,或是恶名昭彰,那有什么值得传颂的呢?“可传之事”首先必然不是恶事,其次是对众人有益的事,至于身后还让人传颂,可见这个益事还泽及后人,否则后人怎会称颂?一个人能在生前受人称颂已算是不虚此生了,何况泽及于后世呢?

一五七、齐家先修身,读书在明理

齐家先修身,言行不可不慎;读书在明理,识见不可不高。

[注释]

齐家:治理家庭。

[译文]

治理家庭首先要将自己治理好,在言行方面一定要处处谨慎无失。读书的目的在明达事理,一定要使自己的见识高超而不低劣。

[评语]

“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如果连自己都治理不好,如何能治理一个家庭呢?连一个家庭都管理不好,又如何去管理自己的事业,更别谈服务社会,贡献国家之类的事了。家庭是一个小社会,一个人是否能成事,只要看他的家庭是否和谐和美满就可断言,因为那是他最切身的,连最切身的都弄不好,那么谈其他都是令人怀疑的。而家庭的完满,主要在自身的修养。如果自己吃喝嫖赌,而想要管理一个家庭,使它幸福,那可说是以斧斫树,欲其开花,根本不可能。

读书的目的在改变气质,明白做人处世的道理。然而有些读书人的言行却不及普通人,这是因为书未读进心中,却又为物欲蒙蔽所致。就事理上而言,读书人识见要高,高不仅是指对事情和知识要懂得多,可以深入其弊而加以改善,可以立举其要而加以实行,更重要的是能“高而望远”。读书人对事物要远见、广见,而不可短视、窄视,要顾及大众的利益,而不可见一己私利。

一五八、积善者有余庆,多藏者必厚亡

桃实之肉暴于外,不自吝惜,人得取而食之;食之而种其核,犹饶生气焉,此可见积善者有余庆也。粟实之内秘于肉,深自防护,人乃剖而食之;食之而弃其壳,绝无生理矣,此可知多藏者必厚亡也。

[注释]

厚亡:多有取亡之道。

[译文]

桃子的果肉暴露在外,毫不吝啬于给人食用,因此人们在取食之后,会将果核种和土中,使其生生不息,由此可见多做善事的人,自然会有遗及子孙的德泽。粟子的果肉深藏在壳内,好像尽力在保护一般,人们必须用刀剖开才能吃它,吃完了再将壳丢弃,因此无法生根发芽,由此亦可明白凡是吝于付出的人,往往是自取灭亡。

[评语]

帝王之墓可谓坚固了,但被挖掘而尸首不全的,却往往是这些最牢固的坟墓,金字塔便是最好的例子。可见藏得再隐秘的东西,也会像粟子一般被剖开来吃。再看古来对人类有贡献的人,即使死后连尸体都没有,后人还会为他立衣冠冢、立铜像来纪念他。因此,生死之道不在表面,往往不爱生者得永生,而贪生怕死的人却常死。桃肉与粟核用来比喻积善和多藏的人固然恰当,其道理却可推广而扩大。因为生之道与死之理,并不只表现在积善与多藏之两方面上。

一五九、求备之心,可用之心修身

求备之心,可用之以修身,不可用之心接物;知足之心,可用之以处境,不可用之以读书。

[注释]

求备:追求完备。

[译文]

追求完备的想法,可以用在自身的修养上,却不可用在待人接物上。容易满足的心理,可以用在对环境的适应上,却不可以用在读书求知上。

[评语]

追求完备要看面对的事物而定。就像种花,如果种的花是兰花,当然要求它长得愈美愈佳;若是罂粟,又岂能要它长得太好?物质的需求是永不会满足的,只要过得去也就可以了,欲望本身是一个无底深渊,绝不可能将它填满。至于个人心性的修养,虽然也无止境的,然而较之物质的追求,一个是走入深渊,渐失光明;一个则要攀登高山,迎向旭日。心性的和悦是长久的,而欲望的刺激的短暂的,究竟何者当追求,何者不宜太过,是十分明显的事。人之欢喜毕竟在心而不在物。

相同的,知足之心亦当善于运用,在不好的、恶劣的环境中,要常感满足,如此可以避免怨天尤人,使心境保持平和,在平和中求进步,而不致于失偏激。但是在求学问的进步上,却永远不可知足。若是太过知足,便无法在知识和智慧上求上进,那么在能力和生命的境界上,都无法做更大的发挥和突破。

一六o、有守与有猷有为并重,立言与立功立德并传

有守虽无所展布,而其节不挠,故与有猷有为而并重;立言即未经起行,而于人有益,故与立功立德而并传。

[注释]

不挠:不屈。有猷:有贡献。

[译文]

能谨守道义而不变节,虽然对道义并无推展之功,却有守节不屈之志,所以和有贡献有作为是同等重要的。在文字上宣扬道理,虽然并未以行为动来加以表现,但是已使闻而信者得到裨益,因此和直接建立事业与功德是同样不朽而为人所传颂的。

[评语]

有时外在的环境并不容许我们有所作为,这时就要退而坚守。君子守道如守城池,若是连最后的一座城都不能守住,那么大片江山都要落入非道义者之手。因此,即使不能使道义大行于天下,至少也要守往最后的一已,一已不失,道义仍有宣扬的一天,否则就十分可悲了。因此能守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在暴风雨中不被连根拔起,较之在风和日丽中开花更为艰难。

文字的力量是伟大的,有时甚至高于事业和功德,因为事业和功德有起有落,有时而尽,而文字的力量却是无穷的。一个人可能对三千年前某圣贤的文字起了共鸣而付诸实践,然而三千年前的帝国对他却毫无影响。孔子一生述而不作,却使中国诞生了多少仁人志士,圣贤传人。事业功德仅及于人,文字却能传于心,不受时空的限制,所以立言可以与立德、立功并为三不朽,甚至更有过之。

一六一、求孝殷殷向善必笃

遇老成人,便肯殷殷求教,则向善必笃也;听切实话,觉得津津有味,则进德可期也。

[注释]

老成人:年长有德的人。殷殷:热心切。笃:深重。切实话:非常实在的言语。

[译文]

遇到年老有德的人,便热心地向他请求教诲,那么这个人向善之心必定十分深重。听到实在的话语,便觉得十分有滋味,那么这个人德业的进步是可以料想得到的。

[评语]

向善必笃可由“殷殷求教”这四个字见得,所求教的必为自己所未具之善,或是未明之理。而殷殷二字可见求教之热烈炙盛,换了平常人,见到老年人能起尊重之心便已不错,能起求教之心更是少见。事实上,善不必在老,也有年轻时,便在德业或学问上有所成就的人,皆是可以求教的对象。重要的是是否具有那颗对道理殷切渴慕之心,有了这颗心,在任何地方都可获得教诲和益处。

能听切实话的人,必已具有实在之耳,方能听得进。有些人你讲你的切实话,他惟恐来不及掩耳,只怕听了你的好话,砸了他的坏事。又有些人听时两眼茫然,右耳进去,左耳出来,或是听时头头是道,明日忘得一干二净,那又有什么用?因此,能听进切实之话而津津乐受的人,必能接受一切正确的意见和劝告,又因为他们有一颗无虚妄的求真之心,故而知过必改,岂非进德可期吗?

一六二、有真涵养才有真性情

有真性情,须有真涵养:有大识见,乃有大文章。

[注释]

真性情:至真无妄的心性情思。真涵养:真正的修养。

[译文]

要有至真无妄的性情,一定先要有真正的修养才能达到;要写出不朽的文章,首先要有不朽的见识。

[评语]

人生下来,性情本是至真的,纯然无杂的。然而在成长的过程中,外界的环境未必如此纯然无杂,因此,原本至真的性情,便逐渐淹没而不显。等到成长以后,经过许多苦乐的感受,才逐渐感到许多选择都非真心所愿,于是返观于心,赶忙将它从尘土中掏出,洗净擦亮,藏之于怀,再也不让它沾上一点灰尘。

从自觉苦乐,到返观于心,乃至再度找回,牢牢把握,这些都是后天的涵养功夫。未经历练的天真是容易失去的,通过历练后苦还能再度找回,那么这个真性情就不会再失去。其实在本质上,幼童之真与成年人之真并无分别,只是是否落入尘埃的不同罢了。

文章由见识而生,在于它的内涵,而不在文字的工巧妍丽。传大的文章,往往足以导引吾人生命的取向,乃至于人类的未来,前者须对生命有大认知,后者须对人类有大识见。若无这个大认知与大识见,一篇文章终称不上伟大。

一六三、为善要讲让,立身务得敬

为善之端无尽,只讲一让字,便人人可行;立身之道何穷,只得一敬字,便事事皆整。

[注释]

端:方法。

[译文]

行善的方法是无穷尽的,只要能讲一个“让”字,人人都可以做得到。处世的道理何止千百,只要做到一个“敬”字,就能使所有的事情整顿起来。

[评语]

“让”可以由两个层面来说,一个是“不争”,另一个是“能舍”。能做到“不争”便不会去与人计较,更不会为了名利而做出不善的事。“不争”虽是消极的“不为恶”,若是人人都能做到,天下便不可少去很多不好的事。能不争之后,更要积极的“能舍”,能舍得财物去助人,能舍得知识去教人,能舍得自己的生命去尽忠,能舍得自己的享受去服务人群。因此,为善的重点在一个“让”字,能“让”则百善皆可做得。

“敬”也可以由三方面来说,一是对人敬,二是对事敬,三是对己敬。对人敬则和气自生,不与人争,而且能相处愉快。对事敬则能尽心尽力,谨慎行事,而不会有亏职守。对己敬则不会做出不敬之事,有亏自己的人格,更会要求自己在道德学问上有所精进,绝不许有一点自我的浪费。因此,处世之道虽多,能做到一个“敬”字,也就能使事事不差,都上轨道了。

一六四、是非要自知,正人先正己

自己所行之是非,尚不能知,安望知人?古人已往之得失,且不必论,但须记己。

[注释]

安:哪里。

[译文]

自己的行为举止是对是错,还不能确实知道,哪里还能够知道他人的对错呢?过去古人所做的事是得是失,暂且不要讨论,重要的是先要明白自己的得失。

[评语]

“好批评”是许多人都有的毛病,然而对自己所行的事情之对错,能十分明了的却不多。一根歪了的柱子,又怎能知道别的柱子是不是歪的呢?自己的眼睛瞎了,又怎能知道别人眼睛是否瞎了?人先要知道自己的一切心思言行是否正确,然后才能批评他人。然而能这样反省自觉的人并不多,往往看到别人衣上有一些污点就大声嚷嚷,却不见自己的一张脸全是黑的。

更有些有喜欢大作文章批评古人,若真是为历史作考据,使贤人不至被埋没也就罢了。但是,也该想想近如自己的对错尚不能明白,又何能知道远如古人的对错?古人贤,自己能贤否?古人善,自己能善否?“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古人已成过去,是非曲直已无法改变,而今人所行所为,仍有赖自己的表现。倒不如从自身上下工夫,使古人之非不再在今人身上重现,这才是“以古为鉴”,以历史作为经验的最主要意义也在于此。

一六五、仁厚为儒家治术之本,虚浮为今人处世之祸

治术必本儒术者,念念皆仁厚也;今人不及古人者,事事皆虚浮也。

[注释]

治术:治理国家的方法。儒术:儒家的方法。

[译文]

治理国家之所以必定要本于儒家的方法,主要的原因乃在于儒家的治国之道都出于仁家宽厚之心。现代人之所以不如古代人,乃在于现代人所做的事情都十分不实在,不稳定。

[评语]

一种学说能否运用于社会,往往决定于它是否能使社会得到安乐。治理国家是一种大学说的运用,儒家的学说之所以一直为我国所奉行,乃在于它的一切思想皆出自一个“仁”字。因为有仁心,所以不忍见人痛苦,要使每一个人都幸福,要使老有所安,幼有所长,鳏寡孤独皆有所养。这样的理想,正是现代最先进国家所致力追求的,也就是一种人间乐园的理想。而儒家治术之所以一直为历代所重用,亦在于它这种由仁出发而臻世界于大同的理想。

古人凡事讲求实在,有本有源,绝不做一些虚浮无根的事。现代人有的则不一样,许多事只顾今日不顾明日,只看眼前看不将来。今天才会走,明日便想飞,终日想天外有横财飞来,尽想投机取巧,这便是做事不踏实,尽打高空而不知从根做起。所以今人不如古人,内缺所实的内涵,外欠确实的作为。

一六六、祸起于须毁臾之不忍

莫之大祸,起于须臾之不忍,不可不谨。

[注释]

须臾:一会儿,暂时。

[译文]

再大的祸事,起因都是由于一时的不能忍耐,所以凡事不可不谨慎。

[评语]

“忍”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只有能够控制自己的人才能忍。忍的首要要求是“冷静”二字,无论任何事情,如果情绪激动,都容易坏事。七情六欲如果太过,都可能造成不好的后果。

忍并不仅指忍不下怒气而已,有时头脑一时不能冷静,但是可以知道自己是在一种激动的状态下,这时就不要作任何付诸行动的重大决定,一定要等到情绪平静下来,再回头来判断当时所想的是否正确,这就是谨慎。

我们打开报纸,常常可以看到许多人所犯的错误,无论是杀人,抢劫或是强奸,无非都是由于一时不能忍,而造成终生的遗憾!

忍又有可忍与不可忍之分。个人一己的意气与利益尽可忍得,国家和民族的大义却不可忍。然而不可忍却仍要忍,在冷静的心情下来谋事,这就叫“大义之忍”。革命先烈在推翻旧制之前的种种策划无一不是忍,结果达成起义时的“文王一怒而安天下”的正义呼声。

真正洞观世情的人心中没有忍字,因为他的内心已无往而不自得。所谓“从心所欲而不逾矩”,这又非我们能窥的境界了。

一六七、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家之长幼,皆倚赖于我,我亦尝体其情否也?士之衣食,皆取资于人,人亦曾受其益否也?

[注释]

倚赖:依靠。

[译文]

家中的老小都依靠自己生活,自己是否曾经去体会他们心中的情感和需要呢?读书人在衣食上完全凭着他人的生产来维持,是否曾也让他人也由他那里得到些益处呢?

[评语]

家中幼对自己的倚赖,并不仅是衣食上,更重要的是情感和精神。子游问孝,孔子回答说:“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者,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这就是讲到精神和心灵的问题。衣食只能满足肉体,而不能及于心灵,要使他们心灵上感到满足,情感上获得幸福,就要靠自己在体会,去了解,更重要的一点,是要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期望。在行为上要谨慎,不要做错一步,使亲人痛苦。

读书人不事生产,衣食皆是别人努力生产的结果,承受于别人的既多,而能够报答并回馈的,无非是学问。只要能勤奋向学,以学问为济世之本,便是对社会的衣食之恩最好的回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