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会这样……
心,仿佛被重石击中,有一种沉闷压抑的窒息感,带着淡淡的痛意。
淡淡阳光下,男子玉色流华的肌肤之上,有两道狰狞可怖的伤痕纵横交错,几乎覆盖了他整个上身!
一道,起于左边腋下,划过胸口,划过心脏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右侧腰际线。另一道,是从他的心口上方,一直蜿蜒而下,直至蔓延到腰腹以下!
两道伤口,均呈现着诡异的黑色,有两根手指那么宽,纵横在他的身体之上,狰狞而触目惊心!最为惊悚的,那两道伤口的交点正是心脏的位置!
这两道伤口,云千若并不陌生。与他初遇的那一晚,在马车上,她已经见到了这些伤口。然而,此刻再见,心中的震撼与波澜却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一次,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只是觉得震惊,受了那么重的伤的人,居然还活着!除此之外,心中也有一丝怜惜,那是为他的坚韧而动容。
可是此刻,经历了那么多,他早已是她此生认定的人,是她前世今生加起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喜欢的人,这两道伤口,就如同狰狞的烙铁,烙在了她的心上,留下不灭的印记,也将一种极致的痛与怜惜深种。
风美人……他的身上为何会有如此恐怖的伤痕?
这究竟是如何留下的?
她记得,那一夜之后,在他们无数次的狭路相逢中,中间有一次她也是把他的衣服解开了,但当时,他的身上并没有这两道伤口。那时候,她还以为是伤口早已愈合了!
可是现在……为什么这两道伤口会再次出现?
这绝对不是新伤!就是之前她所见到的那两道伤口!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从来没有听说过,一道伤痕已经愈合之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又会再次出现,而且,不论位置还是深浅都分毫不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千若紧蹙着眉头,心中波澜起伏,却百思不得其解。
从来,她都觉得自己是淡定的人,可是此刻,她才发现,她也有难以平静的时候。
心里,像是被一只手不停地搅动着,搅得人一阵狂躁。
“阿若,别担心。这伤不碍事。”
云千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纠结、困惑、甚至焦虑,然,风中却飘来一道低沉轻柔的嗓音,如塞外风雪,清凉醉人,莫名的抚平人心底最深处的焦躁。
云千若回神,抬头看他,眉心依旧紧蹙着,“这么严重的伤口怎么可能没事?”
北冥风却是扯了扯嘴角,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带着无尽轻柔与安抚,“真的没事。”
云千若沉默不语,咬紧了下唇,眼神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懂。
北冥风抬起手,修长而冰冷的指尖,轻柔的抚上她脸颊,“这伤我从小就有,真的没事。过几天便会好。”
云千若猛地抬头看他,眼底波澜起伏,星光明灭。
从小就有?从小……
缓缓地,云千若想起来,那次,她对他使用了摄魂,从他的记忆中看到的画面,其中有一幕便是他初生时的情景……
月圆之夜,那个一出生便吓疯了稳婆的小小婴儿,她看到,他的身上也是有着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的……
心底,骤然卷起千层浪。
初生时便随身携带着的伤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上她惊澜起伏的眼神,北冥风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唇边的弧度轻柔如晚风,虽然带着风雪的寒凉。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后来,他们都说这是妖邪的印记,再后来,那些伤口不见了……可最后,我才发现,每到中秋之夜,那些伤口便会重新出现,然后再消失。”
他说的极为平静,音色低柔,清清凉凉,低低沉沉,有种醉人的味道,可是,却在云千若的心底掀起层层风浪,令她难以平静。
什么妖邪的印记?那些人,丧心病狂!他们,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的妖魔鬼怪!
以后,若再有人这样说他,她绝对,会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丧心病狂,惨无人道!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波澜起伏的情绪,低头,凝视着他沉静如海的双眸,“可是,今天不是中秋之夜。”
“嗯。”北冥风点了点头,嘴角始终抿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后来,我还发现,每次受伤,或者,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那些伤口都会出现。”
眼看着云千若紧蹙的眉心又皱紧了几分,北冥风连忙开口,“可是,很快就会好的。阿若不要担心。”
云千若沉默的看着他,也许,这是北冥风所见过的,最沉默寡言的她了,
让他,有些不习惯,心底,有些莫名的慌。
“阿若?”
“我帮你处理伤口!”
云千若快速说完,手腕一翻,一道冰蓝色的流光乍现在她掌心。
见此,北冥风自然知道她要做什么,神色微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阿若,不要浪费真气,我没事。”
云千若沉默的看着他,眉心一点点的蹙起。
“真的。他们都说我是妖邪转世,所以,这点伤真的没什么的。它们很快就会消失。”
云千若静静地听着他说完,神色很平静,波澜不惊,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有多难受。
第一次见面时,风美人的冷酷,冰寒,孤煞,都清晰如昨,深深的印在她的心底,此番想来,他的冷漠,他所谓的无情,不过是保护自己的伪装罢了,是用来将自己隔绝在世人之外的幻象。
只是,久而久之,沉浸在孤独与冰冷中的人无法被救赎,于是,便开始安于孤独,享受冰冷,渐渐地,将自己的心彻底冰封,再也找不到一丝温度。
其实,风美人的内心是介意的。
被人说成妖邪,那时,他还是个孩纸,纯真懵懂,不谙世事。可是,这个世界给他的,却只有冰冷,凉薄,漠然,无情,伤害,恶语中伤,阴谋利用……是一切丑恶的,阴暗的,肮脏的嘴脸。
如果是她,或许,她可以不介意别人的恶语中伤,冷漠以待,但是,她无法不介意至亲之人的抛弃与薄情寡义!
他的母亲,将他带到这个世界的人,给了他生命,却让他自生自灭,受尽世人的冷眼,看尽世态的炎凉,受尽别人的欺辱与伤害,未曾保护,反而,助纣为虐,在他的心口,捅下最深的一刀。
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那样残忍而冷酷的对待自己,更何谈是别人?
父亲?兄弟姐妹?真是可笑!
风美人……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是她……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来……
云千若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眨去眼底那一抹酸涩,同时,将那一抹最深的情愫尘封在心底最深处。
低头,凝视着北冥风的眼睛,缓缓地,轻声地,“记住,你不是妖邪,不是异类,你就是你,只是你自己,是风美人,我的。”
是的,那是只属于她的风美人,不允许任何人觑视,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曾经,那些对他不屑一顾的人,他的母亲,他的父亲,所有人,都统统滚蛋吧!以后,她一个人,会给他所有的爱。
因为她清浅的话语,北冥风微微一怔,心底漾开一抹涟漪,清浅却悠远。
他看着她,缓缓地扬起嘴角,扬起一抹纯净且认真的笑,低声重复,“嗯,我是你的。”
云千若吸了吸鼻子,飞去一记凶狠的眼神,“知道就好!不准拈花惹草!不准红杏出墙!否则,我就打断你的双腿再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她看到,北冥风唇边的笑意愈来愈深,愈发温柔,然后,她听到风中飘来一个字。
“好。”
浅浅的,低沉的,却似乎,敛尽了一生的温柔与真情。
云千若缓缓吐出一口气,从衣袖中摸出几个琉璃瓶子,“那,我现在要给你处理伤口,不准反抗!”
“可是……”
云千若立刻瞪着他,凶巴巴的,“可是什么?刚刚不是说了要听我的话吗?”
北冥风轻轻眨了眨眼,神色有一丝无辜,“刚刚……有说?”
云千若眼睛一瞪,“难道你想不认账!?”
“……不敢。”
“哼!那不就得了!乖乖闭嘴!否则……”
对着北冥风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外加,送给他一记阴凉阴森的眼神,云千若动作神速的打开不同的瓶子,熟稔的为他处理伤口,动作干净利落。
顺着最上方的伤口,一路往下,当指尖游走到他心脏的位置时,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下,一如云千若此刻的心底。
心跳……
也许这就是,为何她第一次见到的风美人是没有心跳的缘故。
此刻的风美人……虽然是有着心跳的,可是,却很微弱。
是不是说,他的心跳越微弱,伤也就越重?
那一夜,他是没有心跳的,同样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不然,也不会被她调戏了去。
心事起伏,宛转如飞,不经意间便飘向远处。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云千若飘飞的思绪才蓦然惊醒过来。
抬眸,对上北冥风风华绝代却嫣红一片的俊脸,微愣,“你怎么了?”
“我……你……那个……”
北冥风,紧抿的嘴角一抿再抿,然而,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清楚,反而,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红,目光游弋闪躲,甚至不敢对上云千若充满了疑惑的眼睛。
云千若有些懵,歪头看他,娥眉轻蹙,“是我弄疼你了么?那我轻点儿。”
应该是她刚刚走神时力道没有控制好,所以,弄疼了他!
不然,他怎么会忽然抓住她的手?
而且,脸还这么红,一副欲言又止,羞于启齿的样子,肯定是觉得疼,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云千若顾自点了点头,觉得肯定是这样,便欲挣开他的手好继续,然,头顶却飘来两个字。
“……不是。”
“不是?”云千若一愣,随即了然,不由得抿唇轻笑,“风美人,我不会嘲笑你的!”
“我……”
“怕疼很正常啊!我也怕疼啊!这没什么的,快把手松开。”
“不……”
然而,北冥风却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力气之大,竟让云千若挣了半天也没挣开。
云千若:“……”
要不是顾忌着他的伤,她早就用上内力将他的手甩开了!
可是眼下……
她总不能和一个正在闹别扭的伤患计较吧?
深吸一口气,云千若尽量放柔了声音,“听话!别闹!我在办正经事呢!”
北冥风:“……”
他没有闹……他只是……
见他没反应,云千若抽了抽嘴角,耐着性子,继续谆谆善诱,“乖!把手松开,我会轻点儿的,保证不会弄疼你的!”
然而,任她温柔软语,回答她的,却始终是一阵沉默。
耳边,只有风吹海浪的声音。
云千若:“……”
这白痴绝对是在考验她温柔的底线!
头顶,升起一窜小火苗,愣是被云千若给吸了回去。
“虽然,本姑娘是个温柔的淑女,可是,淑女,也是有脾气的哦!如果,你再不听话,乖乖配合,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那声音很温柔,可是,却阴凉的如同阴风过境,愣是让人听出了一身的冷汗!
“……”北冥风紧抿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下,悄悄的抬眼看向云千若,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绝美精致,正看着他温柔浅笑,只是那笑……让人莫名的毛骨悚然!
这是威胁……从眼神到笑容,都是威胁!
只是……
“……我没有不配合。”
抿了抿嘴角,北冥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云千若:“……”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真的好想一脚踹他去海里!
然而,只能忍!先记下来,下次一起踹!
“配合?你抓着本姑娘的手,不让我上药,这就是你的配合?!”
一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云千若差点咬碎了一口的牙齿!
北冥风默默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待接触到她充满了杀气的阴凉眼神时,又飞快的转过头,看向身下的青草地。
“我抓着你的手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今天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就给他记上十脚!
“因为……不方便……”
过了好一会儿,风中才飘来北冥风低低沉沉的嗓音,凛冽的海风吹拂,那声音几乎被淹没在风中。
云千若虽然听清楚了,可是,她百般不解,万分无语,居然说什么……不方便!?
“哪儿不方便了?!”
北冥风:“……”
回答她的,是一阵静悄悄的沉默,北冥风安静的躺在那里,侧着头看着眼前绿油油的青草,不说话。
云千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掠过他嫣红一片的脸色,眸光微微一动,猛地低头看向眼前,入目,是他衣衫尽褪的赤裸上身,那两道纵横交错的伤口已经被处理了大半,而痕迹,刚好停在了他的腰际……
那一瞬间,云千若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好吧!
她承认,她刚刚一不小心就走神了,还确实没有注意到她的手已经伸到了如此尴尬的位置。
可是,即便她发现了,她也没打算要停下来呀!
在她决定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要避开那一处。
只是现在……风美人如此娇羞的模样,倒是让她……有些怀疑人生了!
她是不是太不娇羞了!?
呃……
脑门上滚落一滴冷汗,云千若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她其实,没想过要偷窥啊,视觉非礼啊什么的!她就是想着给他处理伤口,然后,闭着眼睛呗!反正,她之前那次就是闭着眼睛的啊!
对啊!她可是非礼勿视的淑女!
可是,那也得风美人同意她这样做才成啊!
若是他宁死不屈的反抗,她总不能逼良为娼吧?
咳咳!
用词不当!当她什么也没说!
挑了挑眉,云千若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凑到北冥风的面前,眼神促狭的看着他,“我说,风美人,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北冥风:“……”
仅是一瞬间,北冥风便明白她是知道了他所指何事,本就嫣红未消的俊脸,在一瞬间红云密布,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
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云千若根本没指望他会回答。
眨眨眼,伸出另一只手轻佻的挑起他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眼睛,“嗨!有什么好害羞的呀?我又不是没看过!”
咔——
那一瞬间,北冥风仿佛听到自己心脏骤停的声音,然后,神经一根接着一根在天雷滚滚中断裂。
呆滞!错愣!震惊!茫然……无数种情绪在一瞬间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微微睁大的双眼,呆若木鸡的神情,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云千若,宛若风化千年的雕塑,半天没有一丝反应。
云千若眨了眨眼睛,脑门上滑落几滴冷汗。
是她太雷人了,以至于吓到了风美人么?
“呃……”
别说,风美人还真的是一副受了惊吓的良家少女模样……
那她成了什么了?调戏良家少女的恶霸?
噗——
赶紧将魔爪从北冥风的下巴上收了回来,捏了捏自己僵硬抽筋的脸。
“咳咳!那个……既然……反正,看都已经看过了。那有了第一次也就不在乎第二次了对吧?所以……所以你就别害羞了!那个……我动作快点,很快就好的!相信我!”
云千若一本正经不知所云的胡说八道了一会,然后,伸手拍了拍北冥风的脸,“那个……你都听懂了吧?”
听懂的话,就赶紧把手放开啊!
北冥风一动不动,瞪着一双幽幽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也不知道他是清醒了呢?还是,依旧处于呆傻中?
云千若眉心跳了跳,身子一弯,将脸凑到了他面前,“喂!我都说了会快一点,轻一点的,你还娇羞什么呀?不是说了嘛?早都已经看……”过了!
然,未等云千若把后面的话说完,那做了半天雕塑的男子终于开口,眼神幽幽,语气幽幽,“你之前不是说什么也没看到么?”
轻飘飘,冷幽幽的一句话,如同一块砖当头拍下,砸在了云千若的脑门上,砸得她脑袋一懵,两眼一翻,瞬间死不瞑目!
“呃……”
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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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希新文——庶女娇娆:丞相大人请自重,喜欢的小仙女可移驾一观哦~
风雪夜,他带着一身伤落进她的竹楼……
“你砸坏我的屋子砸坏我的床,白吃白喝白住了一个月,一口价五千两。”
他抬眸,懒洋洋的瞥她一眼,桃花眸中漾着潋滟风华,“银子这等俗物,在下没有。”
“那你有什么?”
“美色。”
“……我只要银子。”
“真不解风情。”
他摇头轻叹,慢条斯理宽衣,她一愣,“你做什么?”
“以身抵债。”
“……”
本以为,不过是一场萍水相逢,聚散别离风过无痕。可是后来她代嫁入云泽,新婚夜却发现……
“怎么是你?兰王呢?”
“暴毙了。”
“什么?”
“你克夫,换我娶。”
他一袭红衣似火,看着她笑的风华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