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苏飞虽被缚着,却也能看清战场的局势,若凉州兵此时突击狭路相逢之下倒还有些取胜可能,但凉州兵不动……显然有备而来。
苏飞所说的前行必败,并非是说他们以步弩在战阵上打不过凉州骑兵。世人皆言凉州铁骑勇冠天下,那是因为在过去的战争中凉州骑兵往往是战场上最出彩的军队,但单纯的凉州骑兵并不可怕。关西之兵晓习矛戈,才是凉州诸侯强大的基础,而骑兵之所以传名并非是说他们在哪次战斗中独力击垮敌军,而是在凶猛剽悍的凉州步兵击溃敌军后,骑兵凭借快马利弓追杀最多的溃兵。
汉家以步弩击北虏数百年,早已有一套对抗骑兵行之有效的战阵,苏飞真正担心的不是他们向前会难以击败凉州骑兵,而是担心,前行之后凉州兵袭扰而不进攻,部下一旦出现溃兵敌军也不追击……这仗就输了。
“苏将军,此时若以乱阵引凉州兵进攻,以此取一小胜,可行?”甘宁说罢也不等苏飞回话,自顾自策马前驱道:“姑且一试!”
苏飞拒绝的话都到嘴边,现在故意变乱阵,只怕会以假当真士卒便真散了。可看着甘宁的背影他却说不出来,至少这个投身过益州叛乱、被黄祖强截下船队的水贼头目是真心实意想要带着军卒活下去。时至此刻,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呢?如果没有,姑且一试又有何妨?
只不过,太难了。甘宁带出来的这些军队,皆无与燕军死战之心,荆州真正的好儿郎如今都在蔡阳城里舍身杀敌,哪里是这些逃出来的孬种可比的?就算他们不是脑中,追随甘宁这三千之众囊括四个校尉部的兵却没有任何一个校尉,将不识兵兵不识得将,又如何调动呢?
“诸位,如今凉州兵截断我军去路,若留在此处无异坐以待毙,前驱若我军阵势不乱,敌军必不敢进攻而以袭扰。一旦诸君少有溃败之意,敌军便大部袭上,诚危急之时,我等已无处可逃。”甘宁说着丧气话动作却无比激昂,抬手大拇指向着自己道:“甘某过去是号为锦帆,在大江上兴风浪,不进则退,稍有差池船毁人亡。如今北面,有燕氏数万大军,无处可逃;东西两面乃度辽军主攻之地,逃过围城,还有豫州的赵国兵、邓县的围城军,坚壁清野,百姓早已向北向南逃遁,几十里上百里都无吃食,即便逃出去也会饿死,但是向南,只有这些凉州兵!”
“世人皆云凉州兵勇,甘某前夜才率三百骑冲翻营地踹了寨门,夺其度辽大纛而还,凉州兵……不过泛泛之辈。”甘宁说着便笑了,振臂高呼道:“沔水据此不过十里,河上有八百锦帆严阵以待,数十条船可供大军南渡,到时于南岸阻敌,诸君皆有活路,如何?”
士卒听甘宁一番话,各个交头接耳,垂败的脸上再度浮起求生之意,这才稍稍恢复士气。无论如何,若沔水有水贼船只接应,杀出一条血路倒未必有多难,至少活下来变得简单许多。并没有谁指望全军都能活下来,他们要的只是一条可能活下来的生路罢了。
借此时机,甘宁向诸军侯传令,告知欲先行乱阵待敌军突击再快速结阵的想法,再有这些军侯、屯将回去告知左右。
别说那些军卒,就连苏飞都感到惊喜,对甘宁问道:“果真在沔水召集了旧部?”
甘宁笑了,看着数百步外好似狼群松散的凉州骑兵,缓缓摇头,道:“没有船,但我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