轲比能拥有超乎常人的冷静,不为战果所喜。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鲜卑人的军阵应当在漫长的追击中出现割裂,轲比能停下来重新整军的目的是保持大军有足够的战力,防备章碾部可能埋伏在各地的伏兵与援军突袭。
更多时候,人们更愿意与凶猛无比的傻子作战,也不愿与这样一个时刻保持清醒的将领作战。
轲比能望着逃遁越来越远的章碾部汉军,微微皱起眉头,难道他的想法错了,这支汉军并没有援军?或者说,章碾本身并非是为了诱敌?
否则见到自己停军不前,怎么会没有一点迟疑地向东南撤去。
“是这个汉将和他的部下太过羸弱了吧!”身旁的鲜卑贵族高声笑着,引得各部将领大笑不已。他们有骄傲的资格,尽管他们人多,但大部分都只是在追击,真正投入战斗的也就和汉军差不多的数量,但这场仗他们杀死汉军接近两千,己方却只有千余伤亡,大多是奴隶兵可以忽略不计,真正的鲜卑勇士,死伤才不过四百。“如果那个燕仲卿也是这般不堪,轲比能大人,我们何不占领幽州?”
部落贵族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对轲比能的小心谨慎多有怨念。他们的中部部落大人整日研习汉人的那些个兵法,不可否认金鼓队列在统一中部鲜卑时的连年战争中的确起到不小的作用,可放在现在有什么用?没见这些汉人都不用金鼓了么。还什么穷寇莫追,既然是穷寇,就应当追上他们俘虏他们……这些汉人士兵可都是最好的奴隶。
两条腿比四条腿还快,真他妈能跑!
“不要被微小的战果遮蔽了你们明亮的眼睛,这场仗才刚开始,我们还没有摸到燕北的影子。”轲比能暗皱眉头,这些部落贵族都是他的亲信,他很乐得见到别的部落贵族粗鄙骄傲,但却不愿自己的爪牙这是这样,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要忘记,就是刚才你们追击的这四千人,依仗居庸关阻拦我们的大军整整四个月,如果他们是弱小的,那这四个月里我们是什么,羔羊吗!”
原本嘻嘻哈哈的鲜卑贵族们登时都感到脸上讪讪,不敢言语。
兵马早已重新整备好阵形,轲比能却不着急行军,命全军支开帐篷烧火热饭。他们的军粮与汉军有所不同,从来不讲究将兵同体同食,贵族们宰杀随军放牧的羔羊,普通军卒则食用自己携带的肉干或是干涩难嚼的饼子。
不多时,探路的骑兵自三个方向纷纷返回,带来并不是那么令人愉悦的消息。
“东西十余里,没有其他道路,皆被山脉所挡。纵横六里,到处是壕沟拒马,猎犬发现埋填的人粪,这片地方曾驻扎过汉人上万……比能大人,应当是汉人的民夫,我们的骑手还发现废弃的农具。”骑手拜倒在地缓缓说着,“恐怕我们只能追踪那支汉军离去的方向,才能到达汉人的城池。”
轲比能放下手中的食物,目光望向东南高耸绵延的军都山,那座山远远望去好像一张年轻而桀骜的面孔,笼罩在漫漫黄沙与薄雾中令人看不透彻。但轲比能知道,面孔的主人,一定就是燕仲卿!
他能感觉到,这不是一场狩猎,这是两个天下北方最顶尖的猎人厮杀。
看谁更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