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呢!运送箭矢,快!”
麹义开始以手弩投射营寨下的黑山军,后来却又觉得弩上弦太过缓慢,换了一张弓边指挥部下以强弩援助两翼一面操持长弓向近畿的敌人射击。
箭矢你来我往,每一刻都有袍泽中间被拖下射台,每一刻又有新的部下接过武器登上射台,可营寨外的黑山军却好似无穷尽般一次又一次地逼近营寨。
麹义心中唯一感到庆幸的,便是这些黑山军没有攻城兵器,否则只需要有一架冲车便会冲破他们的营寨。
一架?
麹义心想,根本用不着一架,只要能撞上两下便会让这般薄弱的木栅散架。
“抛火油!”
就在此时,黑山军阵中突然齐声吼出平汉将军的命令,上百个疾步奔走的汉子提着罐子不闪不避地朝营寨下冲过来,只一眼便令麹义亡魂大冒,火油罐!
昨夜他们攻破平汉右营便靠着这东西,麹义自然是无比熟悉,如果让火油砸在木质的寨墙上,这营便没法守备了,最多半个时辰便会被烧塌,麹义连忙张弓射翻一名提着火油罐冲过来的黑山军卒,嘶吼道:“射他们,莫要让其抛出火油!”
天知道平汉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奔跑的黑山军卒中箭,强劲的箭矢直阻住冲锋的步伐,咆哮声戛然而止,提着的油罐也坠在地上碎成几瓣,其中盛着的油脂猛然爆出火光,片刻便溅出大片火油,覆满中箭还未死去的黑山军卒身上,本失去力气的士卒骤然间在火焰中挣扎嘶吼……这本是极其残忍的一幕,可没有任何人将目光放在那里。
这修罗场般的荒野中,人们白刃相搏,残肢断臂碎出一地,哪里又不残忍呢?
箭矢激射,双方相距不过数十步,甚至都不需麹义的号令,自有弓手看到敌军的骚动将羽箭投射在黑山军卒身上,随后更有收到号令的弩手纷纷扣动扳机,成片弩矢若飞蝗穿透黑山军卒的身体。
眨眼间便有几十个火油罐坠地,砸出大片火焰。
可是,这还不够。
数息之间,二十余黑山敢死军士提着火油罐冲至寨墙近畿十余步,纷纷将掌中油罐抛出。
“躲避火油!”
麹义看着飞来的陶罐目眦欲裂,急忙招呼士卒躲避,方才俯下身子在寨墙之下便听到陶罐砸在木栅上碎裂的声音,接着点点油脂溅在身上便带着星火,炙肤之痛!
火油砸在西面寨墙各处,有些碎开在墙上,有些越过寨墙砸碎在他们身后的地上,更有一颗陶罐好死不死地砸在一名躲闪不及的射手怀里,陶罐与皮甲碰撞没有碎开,却将罐内的火油倾倒出来,转眼那弓手便成了燃着半边的火人,抱着陶罐坠下寨墙,火油更是在射台上铺开一片。
“愣着做什么,扑灭油火,射死他们!”
麹义摸平溅在胳膊上的点点油火,抬着手臂用力在颌下抹着,火油溅在他的虬髯胡须上,口鼻之间满是焦熏之味,可此时谁还顾得上姿容,堪堪掐灭身上的火苗麹义便再度提着长弓朝营外抛射过去。
可他们脚下的营寨扛不住多久了。
熊熊火焰在一墙之隔的寨外燃烧,他们甚至能感受到木栅的热度。麹义知晓木寨至多能抗住半个时辰,射出两箭便丢下弓箭向营中跑去,拽住周围运送箭矢的士卒吼道:“去挖土,挖土!”
余光望见东面高台上调集军士的燕北,麹义喊道:“将军,寨墙烧了,让士卒挖土扑火啊,不然营寨守不住啦!”
“营寨烧了?快,苏仆延!”此时营寨里哪里还有可用之人啊,所有士卒都堆在南北两翼去与黑山军近身搏杀,哪里还有多余的人手挖土,燕北转头西望,看见那些列队的乌桓骑手与寨外堆积的农具,连忙抓住苏仆延喊道:“别管什么冲锋了,快,让你的骑手都拿起农具挖土去!给营寨运送箭矢,快!”
就算苏仆延对乌桓勇士做民夫的事情感到万分委屈,此时此刻却无法拒绝燕北,他也知晓衣甲不精的乌桓骑手如果送上战场与黑山军对搏只怕不多时便会死伤殆尽,当即扶着东面寨墙对部下用乌桓话指着寨下农具吼道:“全都下马,下马,拿起农具去挖土送上西墙!”
乌桓骑手对他们的大王是有求必应,当即各个翻身下马,提着农具便在营中挖土,用那些衣甲装着土灰攀上寨墙,一捧一捧地扑灭寨墙上的火势。
麹义这会可不管是什么汉儿还是乌桓了,瞧见营寨中间还有几百名无所事事的乌桓人,当即便抓了他们的丁,让他们提着弓到射台上来放箭!
就在此时,右翼太史慈部传来消息,伤亡过重,后撤五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