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许柏廉刹那间摆出的防守反击的神通,却没等来亡灵们的炮击,只等来了白骁的当面一矛
十里之外的红山城,远征军的亡魂们本已经做好了再次齐射的准备,所有前置工序都已完成,魔能聚晶炮甚至已经不得不发,但却在火炮发射的瞬间,被断绝了能源供给。
没了魔能供应,魔能聚晶炮自然哑火,而这一哑火,又恰到好处保住了红山城的炮塔阵地。
操控这一切的自然是白骁,他再一次捏碎龙之泪的母石,趁着许柏廉错愕的刹那,将骨矛全力掷出。
许柏廉仓促换位以避开那禁魔之矛,但换位后,却感到胸前一痛。
一只惨白的骨矛,恰到好处地戳入他的心脏。
不远处,白骁微微笑着,双目已经赫然绽放出血一样的异芒。
这一手看似简单,却当真是白骁生平巅峰之作,他肉眼锁定许柏廉,连续看他几次置换位移以回避火炮,冥冥中便捕捉到了一丝规律,许柏廉不愧是宗师高手,更不愧是魔道士中少有的实战派,他每一次转移腾挪,看似仓促,却精妙绝伦,无论是时机还是位置的把握都无懈可击,既有极致的功利算计,又保留了足够的随机性,以避免被人捕捉到规律。
但白骁却还是从这不可能中把握到了一丝机会,而他战场决断之强,足以令宗师动容,毫不犹豫便前后掷出两根骨矛,其一以诱敌,其二则为杀手
一举建功。
许柏廉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最为拿手的绝活,居然会被白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窥到破绽不,实际上那根本不是破绽,天知道白骁是如何能未卜先知,戳中这一矛的。
但此时却不及思考原理了,许柏廉感受着胸前那迅速扩散弥漫的穿心之痛,连续变换多种神通,想要将这致命伤置换出去。
然而无论多么精妙的神通,魔能碰触到骨矛的瞬间就会自然消散,一时间许柏廉的肉身生机快速流失,而这位魔道宗师却竟是束手无策
连续几次腾挪后,许柏廉终于放弃挣扎,带着一丝自嘲的笑,直接伸手握住了胸前的骨矛。
而后只听一声脆响。
白骁的骨矛,竟被他赤手折为两端。
下一刻,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许柏廉喉咙里嗡鸣出来。
“之前的确小觑你了,现在便死在这里吧。”
与此同时,白骁已经毫不犹豫地向后飞掠。
在他的感知中,许柏廉完全换了一个人。
之前的许柏廉,仿佛是一具提线木偶,虽然魔能波动时而激荡至不可思议之境,但终归也只是提线木偶。对于白骁来说,早就不在乎什么魔能波动的强弱了。
只要牢牢把握住禁魔体的优势,魔道士在单纯力量上的强弱,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就连陆别离扮演的陆昊,在白骁面前都要动用场地特权才能压制住他,单靠“魔道之力”,已经是被一击必杀的局面了。
许柏廉作为场内异数,并不具有统御测试场的特权,自然无法从法则上压制白骁,但现在的许柏廉却宛如在这个虚拟化的地图中,真正活转过来,一举一动都有着震慑生灵的强大威压。
以提线木偶的标准来看,许柏廉已是半死之人,虽然他也和大多数实战派的魔道高手一般,早早移除了肉身要害这个概念,哪怕心脏破裂也不至于当场身死,但一根禁魔属性的骨矛戳在胸口正中,等于截断了所有生机,许柏廉想要求生可不那么容易。
但以敌人的角度来看,许柏廉此时正是威胁最强,力量达到巅峰之时,他根本不顾自身死活,更不顾生机在胸口处戛然中断,而是奋起余力,点燃性命,换来了不可思议的巨力。
空手折断白骁的骨矛这一手,就连白骁本人都难以做到。
白骁没有浪费心神去思考其中的原理,他是猎人,不是巫祝,不需要事事究其本源。他只要临机应变,在生死危局之下活到最后就足够了。
敌人太强,不可力敌,不妨以红山城为据点,豁出全部地利与他游斗。
之前从城中转移到城外是为了争地利,此时从城外转移回城中,同样是为了争地利,只是这一次对地利的应用将大不相同
这座城市是白骁亲手打造,其中的机关,又何止三十三座守望塔和一众阴兵
但白骁这一次却没能再牢牢把握住主动,在他起飞的瞬间,就感到肩上多了一座山。
轰
部落猎人那魁梧伟岸的身躯,当场被压倒在地,颜面直贴着大地,竟无挣扎之力。
但白骁很清楚,自己肩上并没有山,因为就算许柏廉真的以移山填海的神通将一座大山置换在自己头上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以白骁的体质,巍峨高山不过徒具其形,再坚硬的岩石,又如何能坚硬过千锤百炼的肉身大山当头砸下,也不过是在山底砸出个人形凹陷罢了,而之后白骁徒手开山,用不到片刻功夫就能从山中脱困。
镇压白骁的,是一只枯槁的手掌。
许柏廉将自己的右手按在白骁肩头,向下压迫,便让白骁动弹不得。
这其中没有任何花哨,甚至与魔道神通无关,纯粹是堪称绝对的力量使然。
然而许柏廉从不以蛮力见长相反,他虽然对自己的肉身百般改造,但比起增强蛮力,更多是防止肉身在魔器的畸变之下崩解腐朽,此外则是为肉身增添些诡谲难防的伤人器官。
至于徒手蛮力,从来不为许柏廉所重,甚至生化域的高手们,也不会太过在意蛮力属性,除非是要饲养土木工程用的开山巨兽,否则单纯的蛮力很容易被更为精致的神通技巧所压制,强化蛮力意义不大。
所以许柏廉的肉身之力,虽然较之普通人类要强上十倍百倍,但与全力作战的猎人相比是绝对不如的,更何况大部分人对上白骁,甚至连比拼蛮力的机会都没有。
但此时此刻,许柏廉却赫然以肉身之力牢牢压制了白骁,将他一点一点压得深陷到地面之中,按在白骁肩头的手掌更是不断向内并拢,仿佛要将那鼓胀如岩石一般的斜方肌也捏碎掉。
白骁被压在地上,尝试了一次起身无果,便不再蛮干。
换做一般人,若是一贯占据力量优势,此时骤然被人力量压制,定然有几分惊慌失措,但对白骁而言,力量压制和被压制,都已是家常便饭了。
同龄人较量时,他从来都是碾压对手,但是和某个卑鄙无耻的淫邪之徒打斗时,他却只有被碾压的份。
所以此时力不如人,白骁心中半点也不慌乱,反而不再浪费气力和许柏廉角力,趁着许柏廉逐渐加大力度,自己肩上肌肉撕裂,骨骼脆响的时候
蹭蹭蹭蹭
四根骨矛,自白骁手肘、腘窝处向身后猛然刺出,矛尖染血,而血气翻涌如沸,顷刻间就裹挟着骨矛刺入了许柏廉体内。
这一招堪称诡异惊悚,白骁的取角又格外刁钻,没有选择许柏廉的所谓要害处,而是以骨矛戳断了几处重要的肌肉发力点,以削弱对手。
在第一根穿胸骨矛不能杀敌时,白骁就已经将许柏廉当作僵尸一类的异物来处置了,这类不存在要害,死战不退,至死方休的异兽在雪山也不少见,对付它们的诀窍就是断其肢体,削弱其力,待异兽再难以施展手脚,那么活着也等于是死了。
许柏廉蛮力惊人,但白骁一受力就发现那真的只是蛮勇之力,换言之,依然要遵循基本的发力原理,那么只要截断几条重要的肌肉,许柏廉的蛮力自然而消。
但是白骁再一次失算了。
骨矛入体,杀伤确凿无疑,但来自肩头的压力却不减反增,顷刻间白骁的肩膀就被彻底捏碎,而四根骨矛也接二连三被许柏廉折断。
骨骼本无神经,就算被人折断也没有痛觉,但白骁这四根骨矛却如同十指连心,折断时各自向白骁传去痛彻心扉的讯号。
饶是白骁对痛楚的耐受力早已到非人的级数,也被这激烈的痛楚刺激地勾了下嘴角。
既是身不由己,也是情不自禁。
痛觉中,还夹杂着一些极其重要的信息。痛觉与触觉从来是不可分割的,所以在许柏廉伸手折断骨矛时,白骁也从中敏锐地捕捉到了许柏廉的发力方法,更理解了为何自己的骨矛不能奏效许柏廉对肉身的改造非常深入,在自己骨矛深入体内的瞬间,许柏廉的骨骼肌肉结构竟能随之而变,以精妙的角度避开了骨矛的突刺
这可真是异乎寻常的强敌了。
而就在白骁心神电转,思索对策时,身下大地传来一阵熟悉的震荡声。
这一刻,从始至终都维持着冷静与战意昂扬的白骁,却不由错额,连基本的抵抗力都为之一顿,顺势就被许柏廉压到了更深处。
但许柏廉的压迫也到此为止了,他仿佛是遇到了天敌的食草动物,本能地放开白骁,向后退去。
与此同时,远方伴随大地的震荡,一个元气十足的少女声音,宛如豁然洞开阴云的阳光,普照在战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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